归锦✨

我亲爱的浣熊,其实你一直是故事的主角。

© 归锦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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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太中】头晕目眩

是块小甜饼

十五岁原作向

缓慢复建(跌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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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天的时候酒馆里总有点潮气,从地面通往底下的狭窄楼梯会渗水,现出一片深色,只不过不太严重罢了。有种陈腐的蘑菇干气息,对蘑菇异常敏感的太宰治如是形容。

太宰治搭着泅湿的外套下来,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蹦过最后两级台阶。被抽干了活力似的挪到吧台旁,在织田作之助身边落座,脑袋搁在吧台上,压过一侧脸颊,于是说话有点含糊:“老板,来一杯加洗涤剂的清酒。”

坂口安吾毫不留情地打断他:“不要总给别人添麻烦啊。酒馆没有这种业务,太宰,你不是知道的吗?”

太宰治叹息,轻飘飘的,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:“我以为多问几次,酒馆就会扩展业务呢,就像现在都可以点蟹肉罐头了。”

“这种还是不一样的,我是说,在性质上。”织田作之助握着酒杯转过脸,目光落到他身上,“外面在下雨?”

“当然啦织田作,你都待在里面多久啦?外面下了很久的小雨。”太宰治拨弄了下濡湿的头发,向上撩起,不经意露出光洁的额头。不管多大的雨他都没有打伞的习惯。

“我说织田君,你有没有感觉……太宰今天看起来很奇怪?”

织田作之助面露赞同地点了点头,考虑了一会用词,才开口道:“很罕见的表情啊,或者该说……不可思议。”

“说我吗?”太宰治直起身来,手指对着自己。

“因为看起来遭受了失败一样,实在无法想象你会失手的情况。”

“简直像被对象甩了一样。”坂口安吾补充道。

“……才没有那种事!”被踩中了痛处似的,太宰治忽然剧烈地摇起脑袋,一口否定,并辩解道,“是被狗咬了。”

“什么?打疫苗了吗?”

“没有哦。”

“不必担心,织田君要担心的话,应该是狗怎么样了才对。”

太宰治不满地嘟囔:“好过分哦,安吾。”

织田作之助把话题引回正轨:“怎么会被咬?”

“首领派下来的任务啊,有关……嗯,如何驯服外来犬?”

“干部候补去?”对方显然有些吃惊,这怎么听都像是打杂一样、不痛不痒的小事。

“重点不是在于,居然失败了?”坂口安吾插话道。

“堪称惨烈的大失败呢。”

“看来确实如此……”织田作之助迟疑了一会,问道,“太宰,你的脸……?”

“哦,这个啊。”他摸着左脸上新添的纱布和绷带,漫不经心地回答,“被不听话的小狗蹬了一脚。”

“能伤到你?听起来是个很棘手的任务……你想到办法了吗?”

“这可是个令人超级苦恼的大麻烦啊。”太宰治拖长声音——嫌修饰词还不足够一样,侧过脸,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,“但我会没有办法吗?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所以,医、药、费、啊。中也。”太宰治蹲在台阶上,从上往下看底下的少年。

中原中也这几天简直被他烦到走投无路,真不知道太宰治成天嚷嚷的“无妄之灾”说的究竟是谁才更妥贴。十五岁的赭发少年双手插兜,以这个时期特有的、又酷又中二的姿势企图绕过去。

太宰治扯住了他的衣角。
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他愤怒地回头。

“想让中也负责啊~”太宰治站起身,长时间的蹲姿令他一时站不稳,向前跨步的动作从一步变成了三步,直接把人推到了墙边。于是干脆贴着对方的脸说话,挑衅的话用着孩子气的语调,“不听话的小狗要耍赖到什么时候?”

中原中也在齿间含糊了句脏话,踩着耐心临界点,太宰治又后退一步,笑眯眯地:“哎呀,参与调查不是也有助于中也吗?那么排斥做什么?”

“我不想别人以为我归顺Mafia了。”中原中也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蓝色手环,几近自言自语,“而且我总觉得这是个圈套。”

“啊……怎么会啦!中也那么聪明,谁骗得到啊?再说了中也,我都帮忙放人了,现在食言是不是太过分?”

“…… ……”

“怎么样?继续我们的任务?”

“好吧,”赭发少年把兜帽带回头上,带有一种被迫妥协的蔫蔫感说道,“要赔多少?”

“什么?”

“医药费啊混蛋!成天烦着我说什么断手和破相的损失……”十五岁的中原中也生气在于不想赔对方破相费,因为太宰治的脸添伤后依旧很好看。他那个时候也并不知道一条定律:永远不要相信太宰治身上的伤。

“嗯……不用了。”太宰治抬起没有固定石膏的手臂揽住他的脖子,向上撩起眼皮,懒洋洋地说,“一只中也是够了。”

“哈?”

“我说,我已经拿到想要的赔偿了!”太宰治贴着他的耳侧,朗声笑起来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太宰治觉得,从某些层面上来说,中也确实很可爱,可爱在于容易骗。

中原中也绝不服气,他不是没料到太宰治会下套,他只是没想到,太宰治第一次出现在擂钵街,就已经是计划的开端了。

“我去那里,本来就是为了……好吧,兴趣最大的就是中也了。”

“而且,我没有完全欺骗中也哦,这个词不准确,唔……非要说的话,是诱哄?”太宰治斟酌好用词,笑容近乎得意。大费周章成功驯服外来犬。

又是功绩一笔。

他才没有说谎。他十五岁就知道表达占有欲,十五岁就会诱哄对方和自己站到同一条战线,十五岁就想让感兴趣的人做他的狗。他把自己展露,从没有想过隐藏性格和手段,他在表达:我就是这样一个人,所以中也要不要和我走?

于是中也和他走了。

太宰治久违地感到满足,他认为不是港黑接纳了中也,而是中也接纳了他。

中原中也动手揍人,他还没有熟知太宰治的打架路数,自己的出招习惯却被摸得一清二楚,于是竟吃了点亏,被禁锢住手腕,半锁进对方怀里。这个姿势实在有些不舒服,他低头,用额角一下一下地磕太宰治薄削的肩骨。中原中也不服气的事情很多,比方他还不服气太宰治说他是“暴力蛞蝓”,大多数时候揍宰活动只是玩闹罢了,他只是想让他闭嘴。

太宰治没松手,忽然兴起地说:“中也,带你去见识一下我们组织的附属业务。”

“附属业务是什么?”中原中也暂停敲墙活动,撩起眼皮看向他。

太宰治被他专注的目光盯得毫无防备,那双蓝眼睛充斥好奇,映出两个小小的他的倒影,亮得他有些晕眩。

太宰治眼帘又下垂一点,慢悠悠地说:“嗯……收保护费?”

“……啊?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当然不是保护费。黑手党蚕食了横滨大半地下领地,这种掉档的事也没空做。不过灰色乃至黑色地带的交易途径港黑的势力范围,该收的手续费一点儿也不能少。最重要的还要登记档案,涉及毒品、人口买卖等麻烦领域的交易港黑并不接手。

 

 

 

“所以你叫我来,是给你当免费打手的?”

“欸,中也怎么能这么说呢?明明是历练啦,历练。”

“……这有什么区别?”

“随中也怎么认为好了,反正这种事情以后肯定还多着哦。”

“你这是什么态度啊!混蛋!”

 

 

 

两个少年待在昏暗的酒馆里——啊,名不副其实的、挂名酒馆,上边卖酒,下边倒卖毒品。太宰治屈膝坐在柜台上,西装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肩上,歪头盯着底下的搭档,这个角度,灯光折射不进他的眼睛,黑漆漆的。中原中也实在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地和他说话,伸手抓住太宰治的衣边,没来得及拽下来,就被对面一众人打断了。

“打断别人说话,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啊。”太宰治的几根手指托着下颌骨,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对面荷枪实弹的一众人,语气简直反客为主,“这里可是港黑管辖的地盘哦,例行检查,应该不会反对吧?”

对面的领头不甘示弱,又带些谨慎地回答:“上个月已经全部核实过了,你们没必要来。”不甘示弱在于不想对嚣张的未成年低头,谨慎又在于这位未成年名号过于夸张。港黑最年轻的……干部候补。可是开玩笑吗?就这样带了一个更矮的打手闯进来?

太宰治闷笑几声:“谁要你们的酒馆营业执照了?还有那些造假的进货单,进的是哪批货,可没说清楚吧?还有啊……为什么频繁招聘员工却又在短短一个月后就解雇呢?”

对面拿枪的手几乎在发抖,正思考要不要做掉太宰治这边的两个人,被考虑灭口的黑发少年却笑了笑,低头用手指戳了戳自己旁边的人的侧脸,发号施令近乎温柔:“去吧中也,一个活口都不用留。”

中原中也微微皱眉,反驳的话没时间说出口,反应极快地抬手,发动异能停住对面密集而来的弹雨,然后手腕向下一挥,将弹轨改变方向。

又被指挥了……中原中也郁结。

“走啦走啦,去地下室看看吧。”太宰治轻巧地跳下柜台,毫不在意地踩上满地血污,在尸体堆里蹦蹦跳跳,然后一脚踹上墙边的暗门。

中原中也有些别扭,双手放在口袋里,抿着嘴不想说话,闷头跟在后面。太宰治忽然又笑了笑,回头看着他:“我是不是应该夸夸你,中也?”

蓝眼睛瞪了过来。

“好啦,我闭嘴。”太宰治举双手投降。

 

 

 

台阶深不见底,越往下走,血腥味越浓重,竟丝毫不输方才楼上的人间炼狱。

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中原中也皱紧了眉毛。

“毒品倒卖,借着酒馆的名义从境外进口,这里是一个核心据点,包括人体藏毒什么的。”

“什么?”

终于走到了底,光线昏暗不说,地底特有的阴冷潮湿更令人不适。太宰治选了血迹最重的一条走道,推开尽头的门,接上刚刚的话题:“运到这个据点,也就是港黑势力地盘,再把毒品运输到各个目的地,就需要人体藏毒,最保险最管用,当然也最残忍。逼迫受害者吞下包装好的毒品还不够,划开肚皮,再藏入大量毒品后缝合……诶这种手段,中也听说过的吧,这个据点的产业链可是延伸到镭钵街过的哦。”

房间被布置成简易的手术间,中间的手术台上血迹斑驳,暗沉和新鲜的血色交杂,有些已经擦拭不干净了,甚至还有残留的点沫血块和一小节肠子。

“所以,你早就调查好了一切,所以不需要留活口审讯,才让我处理干净的?”

“是啊,今天过来做一个收尾工作,这批人港黑盯梢许久了,正好是我手下的案子。”太宰治回头,“嗯?怎么了中也?”

“他们也会把婴儿的内脏挖干净,用来运毒吗?”

“会的。”

“…… ……”

“我还以为……曾经的羊组织首领对这种事情应该司空见惯呢,还是说中也太善良?”

“这和善良有什么关系?”中原中也抬眼看他。

太宰治不置可否地耸肩,推着他往外走,擅自中断了搜查:“好啦,剩下的我等会联系下属来清场,我们先回去吧。”

中原中也抬手摸上太宰治搭在他肩上的手指,他没有像对方错以为的那样推开,而是握了握,慢慢地,又坚定地攥紧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太宰治忽然请中原中也吃冰淇淋。满满一小桶的那种,在街边的冰淇淋专柜里有卖,只有单色口味。

中原中也坐在街边的台阶上,抱着塑料小桶,握着一把勺子,满嘴冰凉的草莓味。

“为什么买这个口味啊……”

“不好吃吗?”太宰治歪头看他,睫毛低垂挡住大半视线,意味不明地笑了笑。

“也不是说不好吃,只是,太奇怪了。”

“放心吧中也,港黑不至于让你去做丧心病狂的事情,那种中也认为的有悖人道的任务,我们也觉得麻烦。中也的脑袋里就不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,本来脑容量就不够了。”

“喂!你!”

太宰治和他过了两招,从他的冰淇淋桶里抢走一勺。吞下那块淡粉色的固状体,连五脏六腑都是冰的,口腔里却泛起廉价的,浓烈的甜味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和太宰治做搭档好处很多,显而易见,但是需要极其好的心理素质,否则容易死于气结。

这家伙是怎么一回事?中原中也想不明白。搭档,两个人,一栋房屋,组织调配的,没有猫没有狗,因为养太宰治就累的够呛。从最简单的任务做起,每天忙到想要异能飞去上班,节省五分钟也好,可是,遂不得愿,因为有种东西叫异能力无效化。围着粉色花边围裙做饭,气死他好了,买围裙的人不是他,做饭的人却是他。有个酒窖,聊以自慰,却是太宰治帮忙扩建的。他还记得自己站在门口和太宰治商量,对方眨了眨眼,说中也喜欢就建啊。在莫名其妙的地方,莫名其妙的好说话。

所以不满在哪里呢?才不是不收拾家务,才不是打架拌嘴,才不是设套骗人,而是太宰治抵抗不住死亡的诱惑。

明明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,却用截然相反的方式抵抗生活。

太宰治没有告诉中原中也,他有一整本笔记用来研究搭档,他还有一整盒鸦片酊,有一场宏大的自杀计划。一切都浓缩在十五岁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半夜太宰治从梦中咳醒,内脏滚烫到融化,火热的汁液暴涌浸透全身。他错觉自己的血流满床板,散发淡淡的奇异香味,越过门槛,流经他走过的所有道路。

他摸遍全身,找不到伤口。睡前他服下记不清片数的鸦片酊,他又开始咳,五脏六腑都像是要出来。隔壁的中原中也被他的动静惊醒,开始一场纷乱的营救行动。

太宰治觉得中原中也的触感像块冰,他浑身滚烫只差爆裂,却咳嗽着蜷紧自己,不住发抖。“啊……有点后悔,好痛苦。”他几近喟叹。中原中也开始骂人,也不知道在骂谁,总之不是他。他知道他现在只想救他。

中原中也背着他跌跌撞撞往外跑。太宰治病态地想,他甚至享受这份慌乱。他的搭档顶着战力天花板,成天却愁这愁那,会因为代表组织去会谈而紧张,每天晚上拉着他演练无数遍,累到栽进他怀里;会因为任务途中遭遇突发状况而担心下属,甚至丢下他(一个人留在安全区),然后折返战场;会因为……扶老奶奶过马路而迟到两个人的约会,如果一同去收债的活动也能称作约会……

思绪纷呈之际,太宰治把血咳在两个人的衣服上,颜色暗沉,在夜晚的衬托下却发亮。他心不在焉地记起,那是中也前不久刚买的潮牌衣服。他嗅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散发淤泥和药草的苦味,即将融化,被自己的血生生毒死。

恍惚间他想起自己还没有说遗言,可是该说些什么?太宰治强打起些精神,生出几分仪式感。原来弥留之际,身边只有昔日针锋相对的搭档,可他毫不意外。他徒劳地张了张口,喉腔涌出奇异芬香的血汁,好像吐出一泵灵魂,黑漆漆的,煤焦油色。

他吐字完整,发音丝毫不受影响,最后的回光返照都集中在一句临时起意的遗言里:“你不要难过,中也。”他表露心声,忽然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席卷了他。

“你在……说什么啊。”中原中也咬牙,无措和迷乱的愤怒在他胸腔激荡,里面像蕴着一汪汹涌的海——中也在愤怒,在急躁,又被弄得迷茫,他都知道。可他没有想到,中也在害怕,他的神明也会表达恐惧。

太宰治从背后捧住他发热的脸颊,他像是要昏昏欲睡,像要死去,心脏一阵下坠,充斥失重感。

中原中也迅速开始说话,没完没了地闹他,阻止他陷入睡眠。太宰治漫不经心地应声,他忽然有点不舍,即将丧失一切的空洞和未知是所有人都无法抵抗的宏大力量——这股力量使他放弃控制呼吸和抑制心跳,使他明白为什么人们会惧怕死亡。

他心跳如雷,正视自己的心意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,长期追寻的愿望即将成真,却要付出失去搭档的代价。太宰治罕见地感受到事情的走向在自己手中失控,于是丧失言语能力。

好像还有些舍不得。他在心里重复上几遍,又开始咳血。*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太宰治没有死成,鸦片酊使他的血液染上剧毒,三天后他将活生生被自己的血毒死。可中原中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。

从病房里醒来,太宰治抢先占据发言权,可怜巴巴地说:“别骂我,中也。”

中原中也忍了又忍,深吸了口冷气,决定让着点病患。

可是病患提前出院后就拉着他在街边吃冰淇淋。

什么毛病?中原中也瞪他。

阳光底下,太宰治安安稳稳坐着,摆出无辜的表情,驾轻就熟的,以此来平息搭档的怒火。

“你,”中原中也痛苦地闭了闭眼睛,叹气,半抬起头盯住他,语调被刻意放缓,“好好活着不好吗?为什么,隔三岔五地要自杀?”这是港黑派给他的附加任务吗?阻止搭档自杀?

太宰治的笑容忽然消失了,目光稍抬,又骤然落了下去,许久后挤出半截话:“说了中也也不会明白的……”

“不要妄下断言啊混蛋。”中原中也舀起一勺快融化的冰淇淋,半边侧脸的线条糅合在一起,还未长开,锋锐和柔和却也达成平衡,摆脱不去稚气,眉宇间却满是醒目的傲然。

好比阳光下的冰淇淋,太宰治低头,垂头丧气,冰冷的外壳软化后是接近腻人的甜味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中也,我想让你告诉我生活的寓意。生活能有什么寓意?在里面能有一些指望就好了。可是我们能指望什么?如果我能找到,或许我就不会想结束生命了。

“你喜欢朝八晚九、时不时加班的生活吗?每天勤勤恳恳、日复一日地做一名合格社畜。我对任何工作都没有偏见,因为它们总是一样的,生活是一个死循环。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……唔,敢爱敢恨?人们会避免其中的大喜大悲,那样彻骨的悲伤便不会到来。遵循昨日的惯例,就可以一天天重复下去。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。你觉得人活着都是存在某种价值的吗?总有人喜欢谈什么抱歉,听多了我简直恶心腻味,他们连生而为人的资格都没有,又何谈抱歉。

“我加入港黑,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在追求与常人不同的生活:总是命悬一线、一不留神就会死掉,隔三岔五与死亡眉目传情。这也并不有趣。刺激够了便成了麻木,杀人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值一提了。身边总有人死去,只有你还会真心实意地难过,中也,在这一点上你远远比我像一个活生生的人。尽管如此,我们还是会遗忘他们,就像哪天我成功死掉了,你终有一天也会忘记我

“我不想你难过,中也,我说过两次,我没有欺骗你,这件事——关于我终将死去,不值得浪费情绪。和你待在一起我总会有种新奇的感觉,如果你要说是我喜欢捉弄你,我也没有办法,这是我觉得你不同于他人的根本原因之一。他人即无趣。

“到目前为止,没有一件事情能证明我是错的,就是人生来无趣,过去无趣现在也无趣,不喜欢有趣的事情而且表里如一。正因为如此,他们才经常认为我的行为不可理喻。

“中也,生活迫使你成长,你本身就已经足够好了……原谅我现在要用到一些恶心奇怪的形容,啊,所以每一次成长对你来说都是一种残忍。我不想看见你变成无趣的大人。可生活是什么?越活越不想活。不顺心才是生活的常态,正因为不顺心,才要结束这个循环。可事情的本相是根本没有指望,我们的生活是无法改变的。

“我……我还时常梦到,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块安静的地方是属于我们的,港黑没有,别处也没有,这使我感到痛苦,因此我希望有一座坟墓,一座又深又窄的坟墓,我们在那里可以待在一起,像被创造出来之前那样,紧紧贴在一起,没有人再看见我们……把你比作和我一样的人,会让你生气吗,中也?我闹成这样,就是想让你厌烦我,丢弃我,听任我去死,就像所有的、我遇到过的其他人一样。可是中也,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放弃我过?你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?”*②

 

 

你为什么是个例外?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同样的人吗?生于混沌,又挣扎于混沌,曾经一度迷失方向。

 

 

 

“我为什么要生气……我不会忘记你,我也不会让你成功自杀。”中原中也张开手,用了一点力气揽住他,抱住他蓬松柔软的黑发。他忽然有点庆幸,庆幸自己在十五岁就遇到了太宰治。在对方没有完全钉死心门的时候成功插足,窥得一隅从不见光的角落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太宰治记起之前,中原中也第一次住宿在他家——简直是难得的经历,因为后来涉及地盘管理,他们搬家后被合并到一栋房屋。那天与其说中原中也在他家留宿,不如说是在客厅将就了一晚,毕竟两个人打游戏打到深夜,不胜困意的中原中也率先睡着,太宰治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,并不想叫醒他。

第二天在港黑的餐厅一起吃饭,太宰治笑眯眯地说:“中也昨晚留在我家的外套,我就不还了哦?”

“你要是喜欢,送你就是了。”中原中也头也不抬地回话,“反正你也没比我高多少,可以穿的。”意有所指补了后半句话。

太宰治扯了扯他的衣领,拉回他的视线,忽然堪称灿烂地笑起来:“那我更喜欢中也,这也能送给我吗?”

“你……”中原中也眉心轻轻一蹙,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咒骂自己的新晋搭档。他分不清太宰治哪句是真话,哪句是假话。多说多错,于是中原中也选择闭嘴。

“中也,”太宰治捧住他的脸——迫使他不能转头的动作,鸢眸危险地半眯,“你明显不信。”

“我信啊。”中原中也平静地看着他,抬起左手拍了拍他的手背,往自己脸颊上又按了按,“如果你真喜欢,送你了。”

十五岁的赭发少年坐在窗台下,余温不足的冬日光线落在他脸上,透彻得几乎要看到皮肤下涓涓而淌的静脉血管。令他头晕目眩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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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太宰的自杀方式参考《百年孤独》雷梅黛丝的死法,和波德莱尔《恶之花》中的一首短诗,借“恶之花”的意象:“生活在恶中,爱的却是善。”对太宰来说,透视现实,直面人性的丑和恶,内心渴望真和爱(这点不管是太宰还是中也都有,互相索求和给予的关系)

②太宰的部分自白借鉴王小波和卡夫卡观点

1月份考前开的稿,原意想写十五岁轻松向,拖到考后续稿,愈写愈自闭……导致文的走向发生了不可逆转的走偏……总之还是100%的HE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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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-02-09